闵行区保乐路168弄九方家园微型消防站旁，刚卸车的快递随意堆放，等待“兔喜”快递驿站工作人员整理上架。毛锦伟 摄
“小区里的微型消防站，能真正发挥扑救初起火灾的作用吗？”在上海，作为维护社区安全的第一道防火墙，微型消防站基本已覆盖居民区。但针对微型消防站的质疑声也不曾断过。
近日，闵行区市民杨先生向解放日报·上观新闻民声直通车反映，称小区两年前以微型消防站的名义引入了一个红色车厢。但两年来，这个车厢实际上就是个快递驿站。“消防器材无人维护，工作人员收拾快件都忙不过来，哪能起到消防站的作用？”而在更多小区里，微型消防站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红色的柜子。居民们想知道：若发生火灾，这个柜子能堪大用吗？
带着市民的疑问，记者走访了申城多个小区，看看这些微型消防站是否名副其实。
兼做快递站的微型消防站被投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在两年前，解放日报·上观新闻就曾报道过普陀区几个小区引入的快递站式微型消防站所引发的争议。当时，看到红色车厢里堆满快递包裹，有小区居民质疑：“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两年过去了，快递站和微型消防站的融合有突破吗？12月12日，记者来到杨先生所居住的小区——闵行区保乐路168弄九方家园。红色的车厢很醒目，就摆放在小区大门外一侧。车厢也是两年前引入的，样子乍看和此前报道中的相似：一侧车身上嵌入了一排橱窗，里面摆放各种消防器材，一旁白字喷涂了“火警电线”的字样；另一侧车身贴有一些消防安全宣传海报。不过细看会发现变化，当初喷涂于车厢顶部的“微型消防站”字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社区综合服务站”。
名称变化有何寓意？所谓综合服务，实际上的意思就是指快递收发。车厢内，是名为“兔喜”的快递驿站。上午10时许，一辆圆通的快递物流车停靠在保乐路边，司机将车上一袋快递拎下来，扔到红色车厢前雨棚遮盖起来的空地上。另一侧，小区居民也陆续拿着手机赶来，报出取件码要求取快递。围起成一个圈的货架前，两名员工忙得不可开交。
“服务”功能突出，弱化的显然就是“消防”功能了。摆放消防器材的橱窗没有锁，有一格完全空了，一问才知是几个灭火器被居民拿回家了。车身张贴的“服务站工作职责”中尽管写有“配两名安全志愿者持证上岗”“结合送件开展社区消防巡查”“是社区内开展救灾的补充力量”等内容，但居民告知，站点工作人员三天两头更换，持证上岗显然是无稽之谈；快递都是居民自取，消防巡查也无从谈起。“你们是社区安全志愿者吗？”面对记者的询问，车厢内的工作人员不愿回答。
站点工作人员忙于理件找件，小区里若出现火灾怎么顾得上？对此，小区所在的诸新路居委会主任说，在缺少微型消防站和快递柜的情况下，小区才引进这一个项目。他坦言：“够不上微型消防站，最多只能算是提供一点消防器材。”
在青浦区徐泾镇高泾小区，同样的“新型社区综合服务站”也被居民投诉称消防功能只是幌子。站点设置在小区内部504号旁，车身一侧橱窗里消防器材齐全，但记者拉一拉橱窗门才发现被锁上了。车内值守的正在给居民找快件的工作人员称，钥匙在另一名员工处。下午1时许，另一名工作人员出现，记者以借用消防器材为由上前攀谈，令人意外的是，她也称没有钥匙。据称钥匙交由快递站老板保管，而这位老板很少过来，器材用不了。
社区微型消防站怎么样才可以发挥作用？11月30日发生在古美路街道某小区的一场火灾需要我们来关注。当天下午时分，小区里一幢楼里的业主纷纷致电物业称楼内有烟味，物业经理戴建国马上通知小区保安队长赶到该楼。原来楼内一户居民在家熬油，油温过高导致自燃，女主人已使用了楼道内的灭火器，但火势依旧很大。随后，保安队员陆续赶到，他们按照微型消防站应急预案流程，一边断电，一边用灭火器奋力灭火，在119消防救援车到现场前阻止了火势扩大并扑灭明火。
可见，一个小区的微型消防站，除了要有随便什么时间都能取用的消防器材，还必须要有受过培训具备灭火技能的兼职或志愿“消防员”，能做到立即响应扑救初起火灾。在古美路街道，每个社区微型消防站配置的人员不少于6人，街道定期对这些人员进行培训并开展消防演习。
对比之下，两年前引入申城小区的快递站式微型消防站显然都是不合格的。而在一些小区里，虽配上了红色的消防柜，并打上了“微型消防站”的字样，但也存在着相似的问题。12月6日，浦东新区南泉路1300弄塘桥小区居民凌先生致电12345，称小区里微型消防站“不见了”，他猜测，原本用作微型消防站的房子可能被物业挪作他用了。12月11日，记者赶到该小区。在居民的指引下，找到了30号楼一侧的一间平房。居民称，这里原本挂有微型消防站的牌子。房间门锁着，一侧的窗户用塑料膜糊上了，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微型消防站还在吗？记者找到塘桥居委会，值班人员联系上潍坊物业的经理，物业经理再叫来保安拿钥匙赶到，此时已是20分钟后了。保安打开平房的门，里面是保安休息室，一张单人床供晚上值班的保安休息用，所以白天锁上门。让人宽慰的是，两个一人高的红色消防工具柜还在，里面消防器材一应俱全。现场，保安称这些器材最近刚检查维护过，小区发生火情他们能够取用；居委会的负责人也督促物业尽快制作微型消防站的牌子，重新挂到墙上。但有居民质疑，发生火情时如若都是这般效率，如何发挥作用？
上海市区域标准“专职消防队、微型消防站建设要求”明确，微型消防站要“有站点、有人员、有装备、有战斗力”，要做到“24小时值守、1分钟响应启动、3分钟到场”，小区宜依托物业建立微型消防站。但在条件匮乏的老小区，物业实际鲜有能做到的。
记者又去了杨浦区的一个老小区。顺着小区门口微型消防站的指示牌，在一间物业办公室找到放置于墙角的消防器材柜，周围堆满各种杂物。傍晚时分，物业工作人员已下班，一旁另一间屋子里两名保安正在吃晚饭。记者打听消防器材如何取用，保安一开始称不知道，随后又改口说要联系居委会才行。
在记者走访的众多小区中，微型消防站能做到器材、制度、人员齐全的小区并不多，“很多社区说是配置了微型消防站，但实际只有柜子中的器材，只能叫作消防器材点”。本市消防部门一名工作人员说。
要让微型消防站名副其实，当初打着消防站名义进场的快递驿站首先应被规范。解放日报·上观新闻此前报道过普陀区当初引入小区的快递站式微型消防站已全部被清理。普陀区消防部门介绍，这一个项目当初在试点推广时设想得很好，认为能给小区带来人员、器材的增加，解决小区微型消防站建设上的难题，但在实施中出现偏差。不仅消防的职责、职能得不到落实，快递驿站进入小区后，快件不再送上门，在这一点上也产生了矛盾。因投诉不断，普陀区撤走了全部快递站式微型消防站。
采访中记者也了解到，一些社区尽管还保留着快递站式微型消防站，但也已着手建设正规的微型消防站。另一方面，针对一些老社区物业难以投入人力物力来保证微型消防站正常发挥作用的困境，一种推广中的“升级版”微型消防站新模式有望打通消防救援“最后一公里”的瓶颈。
近日，两个升级版微型消防站已率先出现在普陀区两个园区里。这种微型消防站将以政府购买服务的方式建立，微型消防站在原有小型箱式消防站的基础上，增加配备了微型消防车，同时站内还配置了数名专职消防员，来履行值班值守、巡查等职能。据了解，为每个街镇都配置1个升级版微型消防站将纳入上海市政府明年的实事项目，由各街镇落实专项经费来推进。